八一文学

第88章（第3页）

“走吧。”护士揽住他的肩膀。

直到妈妈下葬了，他才哭出来，没有声音地流着眼泪。他不再想阴暗的房间，不再考虑为了给妈妈治病而签下的合同，也不再纠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。他只是哭。他朝着无边的深渊往下坠。

梦境使阮适精神不振，这像是某种预兆，或者现实的映射，他又一次拿起仪器，在本子上记下一连串数值。研究员的脸色比之前更沉郁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。但她什么都没有说。

与此同时，阮适听见那对姐妹花在讨论脱离成为“私产”的命运的可能性。那天晚上她们本应靠近禁地，然而，她们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片蜘蛛逼退了。猴子倒是不怕，挥动着手臂想要往前走，但蜘蛛跳上来，狠狠咬破了他的皮肤，留下黑色的痕迹。于是他们只好折返，可这几天猴子表现得很亢奋，甚至鼓动红在白天闯进去，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。蓝更冷静，阻止了自己的姐姐，但心底总感觉猴子的状态不太对劲。

“那些蜘蛛不会有毒吧？”红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
蓝抱着手臂，似乎这样就能增添几分安全感。她害怕蜘蛛之类的小东西，毛茸茸的，很多只脚，会在地上、墙上飞快地爬过。况且那晚她借着灯光看清了，那群蜘蛛来得诡异，就像突然出现在纱幔背后，又突然消失，这让她心存怀疑。

世界上是否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？当然，哪怕是她这样的人，也曾经听说某些不为人知的诡异的力量。她不想踏进浑水里。

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，其实并没有故意避开阮适，或者说，她们是故意的。阮适对此毫无反应，安分守己是他认为自己最珍贵的品质。先前冲昏头脑的后果，是被哄骗、被推进酒肉场所，他侥幸逃脱，因此绝不会再次犯错。

但蜘蛛……

他觉得有点头疼。可记忆的下一刻，是自己跪在地上，妈妈的手很用力，按在他的后背。阮适不能抬头，额头抵住冰冷的地板，只是不断地道歉。那种疼痛延续至今，猝不及防重现，依然真实得可怕。

当研究员询问他为什么走神，阮适这才反应过来，这是本周内的第四次，他正在为对方记录数据，虽然思绪跑远了，但手还在不自觉地动。他斟酌着语气：“我在想，这里是不是有很多蜘蛛出没？最近我经常听到有东西爬的声音，很近，又好像很远。”

“这里当然会有很多虫子。对，虫子。”研究员的语气有点怪，仿佛刻意隐瞒着秘密，“如果睡得不好，我可以给你开一点安眠药。”

阮适急忙拒绝。他不喜欢药物，这大概是后遗症，短时间无法消除厌恶。研究员倒是没有强求，继续整理自己手上的资料，阮适只能乖乖站在一旁。可过了许久，研究员才开口，不是安排新任务，而是仿若善意的嘱咐：“……小心点。不要和那几个人待在一起。”

“嗯？”阮适下意识反问。

研究员摇摇头，表示他可以回去了。天有点暗，也许快要下雨，周围的纱幔在风的操控下飞得很高，总是摩擦经过的人的脸颊或者手臂。

傍晚过后果然下起了雨，灯光因而更加朦胧，阮适对着窗户发呆，渐渐觉得没有网络、没有消遣的确有点难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