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91章（第1页）

再后来，阮适搬进了禁地里的某个房间。他有些惶恐，工作时更加用心，但与之相对的，他意识到自己可以经常和时月交流了。理所应当的，连他这么迟钝的家伙，都能明白是时月开口，要他留下来的。阮适知道自己不太正常，其实这里的一切都违背常理，有人死了，有人因怪异的力量而发疯……

在新房间的第一个夜晚，他迟迟不能入睡。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，却久违地梦见了妈妈。

非常年轻、健康的妈妈。

最初是一颗饱满的橙子，被冷落的痛苦，逐渐夺走了养分，橙子变得干瘪，越来越没有甜蜜的香气。在阮适的记忆中，妈妈就是这样的。她是个掌握着美貌的女人，但在昏头转向的爱情面前，美貌是不值一提的，心也是不重要的，她依附着自己幻想中的完美对象。尽管对方有许多情人，满口荒唐情话，但她坚信对方爱着自己。

小时候阮适是被养在外面的，不被承认。后来搬到了大房子里，他总是听见妈妈在道歉，他们像闯入不属于自己的家的坏人，满怀歉意，谁都可以指责。他被其他孩子欺负，但妈妈在忙，忙于挽住男人的臂弯，争取一个站在对方身侧、光明正大显示身份的机会。

据说有位重要的人物暂时停留此处，男人的先辈和对方有些情分，希望能够继续维持这份关系。

男人拒绝了妈妈的请求，这场家宴太重要了，不能胡闹他从未将这个女人看作妻子，或者更值得重视的人。

妈妈开始哭泣，阮适不敢敲响房门，自顾自跑开。他也不能靠近热闹的地方，那些高高在上的孩子，伸手想要将他推下楼梯，看着他狼狈躲藏而哈哈大笑。他只是跑着、跑着，周围越来越安静了，一个踉跄，阮适把腿磕破了，血从伤口渗出来，染红了膝盖上的皮肤纹路。他没有哭。

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，曲径幽深，步伐越来越慢。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爬，窸窸窣窣的，阮适有点害怕地环顾四周，这间房子真的太大了。下一刻，他似有所觉地转过头，刚好对上某个视线。

说是“视线”并不准确那个男人从阴影处走来，浑身雪白，仅有本是眼睛的地方被花纹遮盖。他低下头，仿佛琢磨眼前的小东西是从哪里跑来的：“你好呀。”

阮适被吓了一跳，赶紧躲到一旁的柱子背后，此时腿上已经不流血了，但动作太快，他还是觉得痛。

男人注意到了这一点，语气温柔：“你在外面摔倒了吗？你是谁家的孩子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阮适犹豫许久，觉得沉默是很没礼貌的，只好开口，“我是妈妈的孩子。”他耍了一点小心机，没有把自己的名字、来历告诉陌生人。即使对方长得真好看呀，苍白修长，比任何他见过的人都要美丽。

男人笑了笑：“你和阮家的人长得很像，但性格完全不一样。”在这样的感慨后，男人不再说话，也不计较阮适始终躲藏的姿态，自己坐在廊下，泡一壶茶。

刚开始阮适还很警惕，渐渐地，他觉得对方应该不是坏人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客人？没有想象中可怕，也没有长着三头六臂。他舒了一口气，看了看天色，鼓起勇气询问：“我想回去。叔叔，你能告诉我，该走哪一条路吗？”他害怕妈妈会担心。

闻言，男人又把头抬起来，那些花纹仿佛一下子扭动起来，“视线”挪到了他的脸上：“那边。”

“谢谢叔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