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21章 焚碑戮星（第1页）

老祭酒在最初的震撼与激动后，最先回过神来。他强撑着年迈的身体，带着几个勉强从呆滞中恢复的汉子，小心翼翼地靠近深坑边缘。他们不敢贸然触碰陆离，那焦黑的身体和布满裂痕的左臂，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。老祭酒脱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外袍，颤抖着盖在陆离身上，试图为他抵挡些许晚风的寒意。

“守山人…他…还活着？”一个汉子声音干涩，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。

“活着！一定活着！”老祭酒语气斩钉截铁，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陆离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剑锷，“山神的剑还在他手里！山神…没有放弃他！” 他将陆离反掷天罚、摧毁妖镜的壮举，视为山神意志的体现。

“快！去找李郎中！把最好的伤药都拿来！还有干净的布和水！”老祭酒嘶哑地指挥着，仿佛在抓住最后的希望，“小心点！别碰着他的左臂！”

人群动了起来，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对“守山人”本能的敬畏，开始笨拙地提供帮助。清水被小心地喂入陆离干裂的嘴唇，最好的金疮药被敷在相对不那么严重的伤口上。没有人说话，只有压抑的呼吸和偶尔压抑的啜泣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不由自主地在昏迷的陆离和那座沉默的无名碑之间来回游移。碑身上那道深邃的剑痕，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古朴苍劲，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。

夜色，如同巨大的黑色幔帐，缓缓笼罩下来。篝火在废墟间点燃，驱散黑暗和寒意，也映照着村民们脸上挥之不去的茫然与恐惧。祈天坛崩塌、天罚被反掷的画面，如同梦魇，在他们脑海中反复上演。他们所笃信的“天道”和“圣坛”，召唤来的竟是毁灭，而被他们污蔑驱逐的“灾星”，却成了擎住天罚、摧毁邪魔的守护者。

信仰的基石崩碎，世界的认知颠倒。巨大的空虚感和对未来的恐惧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“我们…我们拜错了神？”

“那个墨衍坛主…他才是邪魔？”

“守山人…他还会…守护我们吗？”

“磐石城…还会不会…降下天罚？”

低语声在篝火旁如同鬼魅般飘荡，无人能给出答案。老祭酒坐在陆离不远处，守着一小堆篝火，布满皱纹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更显沧桑。他默默地拨弄着火堆，目光时而落在陆离身上，时而投向黑暗的远方，最终定格在无名碑那道剑痕之上。

“天道非枷锁…人心即永恒…” 他低声念诵着碑文上曾显现的神谕，浑浊的眼中渐渐凝聚起一种近乎于“悟”的光芒。神像会崩塌，圣坛会倾覆，唯有心中坚守的道义与守护的信念，才是真正的永恒之火。他看着昏迷的陆离，看着少年手中紧握的剑锷，仿佛看到了这“永恒之火”的具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