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95章 封存地周边环境观察（第1页）

暮色如浸了墨的丝绒，顺着黛青色山峦的褶皱缓缓沉降，将江浅的身影剪得单薄而破碎。她背着黑色登山包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侧带的银质罗盘 —— 那是湘西一位苗婆送给她的护身符，此刻正隔着帆布传来微凉的触感。登山靴碾过腐叶堆时，脆响惊飞了几只蛰伏的甲虫，她下意识屏住呼吸，任由山风卷着草木腥气扑进围巾缝隙。

终于，那处洞穴出现在视野里。作为法医人类学博士，江浅见过太多死亡现场，但眼前的景象仍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：洞口两侧的岩石上，暗红色符号如凝血般蜿蜒，呈逆时针方向勾勒出不规则的圆环，环内交错的锯齿状纹路让她想起苗族《焚骨咒》里记载的 “锁魂钉” 图腾。她蹲下身，手电筒的冷光掠过岩面，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符号 —— 石质表面竟残留着极淡的朱砂气息，混着某种动物油脂的腥甜，显然是近期补绘的。

“镇魂阵的变体。” 她喃喃自语，声音被洞穴深处的风扯得细碎。笔记本从背包滑出，泛黄的纸页上贴着她在湘西收集的巫傩文化拓片，此刻正与眼前符号形成诡异的镜像。作为女性研究者，她总能捕捉到男性同行忽略的细节：比如符号尾部多出来的三笔曲线，形似苗族嫁衣上的 “缠枝纹”，却在末端突然锐利如刀，像是某种温柔表象下的警告。

雾气不知何时漫到脚边，带着深山特有的潮意，渗进防水裤的缝隙。江浅打了个寒颤，直起身子时瞥见洞口左侧的枯树 —— 嶙峋的枝桠间挂着几缕黑色布条，布料边缘呈焦卷状，分明是被火灼烧过的痕迹。她瞳孔微缩，突然想起钟鹤年尸检报告里的细节：死者右手虎口处有残留的碳化纤维，与眼前布料材质高度吻合。

“他死前曾触碰过这些标记。” 她低声道，戴着手套的手指捏住布条轻轻拉扯，却在布料滑落的瞬间，看见树干内侧刻着半枚血红色掌印。掌印很小，指节纤细，更像是女性的手。这个发现让她呼吸一滞，脑海中突然闪过钟鹤年电脑里加密文件夹的名字 ——“阿箬”，那是他失踪三年的未婚妻，也是苗疆蛊术研究的人类学学者。

洞穴深处传来水滴声，“滴答、滴答”，像某种缓慢的倒计时。江浅打开红外摄像机，镜头扫过地面时，突然捕捉到几处模糊的反光点。她蹲下身，用镊子夹起那些细小的颗粒 —— 是碎成齑粉的骨脂，混着暗红色的矿物粉末。作为法医，她立刻认出这是苗族 “血骨祭” 的残留物：用活物指骨磨粉，混以朱砂、鸡血，用于增强阵法的镇压之力。

“活祭……” 她的声音发紧，喉间泛起苦涩。作为女性，她对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仪式有着更深层的抵触，那些被碾碎的指骨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无声的控诉。背包里的便携式光谱仪突然震动，她取出仪器对准岩壁上的符号，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数据 —— 符号颜料中含有大量赤铁矿与辰砂，正是苗族巫师用来 “镇阴魂、断往生” 的标配材料。

当她起身时，登山杖不慎碰到洞口的碎石堆，几块拳头大的石头滚落洞底，发出沉闷的 “咚” 声。回声未落，洞穴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，“哗啦 —— 哗啦 ——”，像是有什么被束缚的东西正在挣扎。江浅本能地后退半步，后腰抵在冰凉的岩石上，左手紧紧攥住罗盘。月光从云层缝隙漏下，将镇魂阵的阴影投射在她脸上，明暗交错间，她看见自己投在岩壁上的影子正诡异地扭曲，仿佛有无数只手从背后伸出。

这种没来由的恐惧让她想起十六岁那年，在湘西赶尸客栈听到的夜啼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目光落在洞穴右侧的苔藓上 —— 那片墨绿的植物呈现出不规则的倒伏痕迹，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碾压过。她顺着痕迹向前搜索，在离洞口三步远的地方，发现了半枚陷入泥土的鞋印。

鞋印很小，目测是 36 码，鞋底纹路与钟鹤年遇害时穿的登山靴完全不同，却让她想起阿箬失踪前最后一条朋友圈：一张穿着苗族绣鞋的脚，脚踝上戴着银铃铛脚链。江浅蹲下身，用取证袋小心翼翼地采集鞋印周围的泥土，指尖触到一块硬物 —— 是枚锈迹斑斑的银饰，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，正是苗族 “放蛊女” 常戴的配饰。

雾气愈发浓重，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，最终直指洞穴深处。江浅握紧手电筒，光束刺破雾气的瞬间，她看见洞壁上蜿蜒着新鲜的血痕，呈螺旋状向内延伸，尽头处隐约有布料的反光。她想起钟鹤年的尸体被发现时，身上缠着浸透尸油的黑布，而此刻，那团布料正裹着某种形状不规则的物体，在光束里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
当她迈出第一步时，后颈的皮肤突然刺痛 —— 那是被窥视的直觉。她猛地转身，却只看见镇魂阵的符号在月光下泛着幽光，那些本该闭合的圆环，此刻竟像是张开的嘴，露出尖利的 “牙齿”。她突然意识到，这些符号的排列方式，从高空俯瞰正是一只展翅的乌鸦，而洞穴口，恰是乌鸦张开的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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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魂归墟，七魄入笼……” 不知何处传来沙哑的吟唱，像是从地底下渗出的叹息。江浅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，她想起苗族古歌里的传说：当镇魂阵化作食魂鸦，便是怨灵即将破封的征兆。手中的银罗盘突然发烫，她低头一看，罗盘中心的天池水竟泛起血色，指针直指她胸前的翡翠平安扣 ——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，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，像是在抵御某种无形的侵蚀。

洞穴深处的锁链声突然密集起来，伴随着骨骼摩擦的 “咯咯” 声。江浅不再犹豫，转身冲向山林，背包里的骨殖样本与银饰在颠簸中碰撞，发出细碎的响动。当她终于跑到半山腰时，回头望去，洞穴口的镇魂阵在月光下熊熊燃烧，暗红色的火焰中，她仿佛看见一个穿着苗族盛装的女子剪影，正朝着她伸出苍白的手。

山风卷起她的长发，发梢掠过唇角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艾香。江浅按住狂跳的心脏，从背包里摸出手机，却发现信号格早已变成灰色。她低头看向罗盘，指针竟不知何时指向了自己的影子，而影子的轮廓，竟与洞穴口的乌鸦符号完全重合。

夜色深沉，远处传来夜枭的长鸣。江浅摸出笔记本，借着手机冷光写下：“镇魂阵非封印，实为牢笼。钟鹤年、阿箬，以及所有试图接近真相的人，都是被困的饵。而我们，正在被什么注视着……”

笔锋在 “注视” 二字上洇开墨团，她抬头望向星空，却见血月已完全被云层吞噬，山林陷入更深的黑暗。背包里的银蝴蝶饰品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，仿佛某个沉睡的秘密，正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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