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4章 再现（第1页）

“玉瘟”如同无形的阴影，彻底笼罩了筒子楼。不到一周时间，已经有五人出现不同程度的症状：皮肤灰白化、关节僵硬、咳出玉粉、莫名高烧虚弱。医院束手无策，只能隔离观察。恐慌如同实质的毒气，在狭窄的楼道里弥漫、发酵。剩下的住户要么闭门不出，要么仓皇逃离，整栋楼死寂得如同鬼域，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咳嗽声和救护车的鸣笛，提醒着这里还有人正在被“石化”。

我成了最彻底的幽居者。食物早已耗尽，饥饿和身体对生机的病态渴求日夜折磨着我。心脏位置那个暗红色的血丝结节，搏动得越来越有力，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心悸和冰冷的抽离感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“壳”而出。右臂的玉化部分也出现了变化，暗青色的玉质表面，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、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脉络，与心脏的血丝网络遥相呼应。掌心的灰白旋涡印记，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，其内那个血丝胎儿的轮廓更加清晰，甚至能隐约看到它蜷缩的四肢。

我知道，不能再待下去了。这栋楼弥漫的玉化死气和恐惧，如同养料，正在加速我体内那颗“血玉胎”的成长！而我自己，就像一个行走的污染源，停留越久，对周围的人祸害越大。

深夜，我收拾了仅剩的一点东西（主要是钱和身份证），用厚围巾将脖颈和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双深陷、布满血丝的眼睛。右臂套上了一个宽大的、特意找来的皮质手套，遮掩那非人的形态。我如同一个臃肿的木乃伊，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。

楼道里一片漆黑，只有紧急出口标志散发着幽幽的绿光。空气中那股阴冷的土腥味和玉粉气息浓得化不开。我屏住呼吸，踮着脚尖，快速走向楼梯。

刚下到五楼拐角。

“咳咳…咳…嗬…” 一阵极其虚弱、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咳嗽声，从旁边一扇虚掩的门内传来。伴随着咳嗽的，还有指甲抓挠木板的“嚓嚓”声，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。

是501，独居的赵老师家。前几天还听到她在阳台上朗读诗歌。

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。心脏位置的血丝结节猛地一热！右臂的漩涡印记传来一阵强烈的、带着贪婪的搏动！仿佛一个饥饿的野兽闻到了血腥味！一股冰冷的吸力不受控制地从我身上散发出来！

门内，赵老师的咳嗽声骤然停止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…生命快速流逝的、如同破风箱漏气的嗬嗬声！

“不！” 我狠狠咬了一下舌尖，剧痛和残存的理智让我猛地后退一步，强行压制住那股源自本能的掠夺冲动！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。差一点…差一点我就成了直接夺命的刽子手！

不敢停留，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下楼梯，冲出筒子楼的大门，冲入外面冰冷潮湿的夜雾之中。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相对“干净”的空气，肺部却依旧感到灼痛。

该去哪里？城市虽大，却已无我容身之所。医院？警察？他们会把我当成怪物关起来，或者…直接消灭。苏青…她是我唯一的希望，也是我最大的恐惧来源。她还会帮我吗？还是会…清理门户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