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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激灵,昏迷前那地狱般的景象——猩红的竖瞳、爆裂的阴兵、崩塌的巨石、刺入自己眼窝的玉石……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周文渊最后拖拽他的力量——瞬间冲回脑海,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。
“醒了?”一个疲惫却沉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沈默猛地扭头(这个动作又带来一阵右眼的抽痛),只见周文渊正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,身上的衣服更加破烂,沾满了泥浆和干涸发黑的血迹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却恢复了之前的沉静,只是那沉静之下,是浓得化不开的倦怠和一种……尘埃落定后的沧桑。
他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,递了过来。“喝点水。我们运气不错,那条废弃的引水甬道通着一条地下暗河,被冲到了下游江滩。”
沈默没有接水壶,仅存的左眼死死盯着周文渊,声音嘶哑干裂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你……到底是谁?守玉人?那东西……到底是什么?”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深切的质问。
周文渊收回水壶,自己灌了一口,目光投向浑浊翻涌的江面,沉默了片刻。江风撩起他额前灰白的乱发。
“我是谁?”他自嘲地低笑一声,带着无尽的疲惫,“一个守墓的,守着一座不该存在于世的邪墓,守着一个随时可能爆开的灾劫,守了……很多代人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,仿佛在讲述一个来自远古的噩梦。
“那东西……古籍里称之为‘血瞳玉心’,也叫‘万孽之眼’。它不是玉石成精,而是……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、古老时代遗留下来的‘碎片’。一种带着纯粹毁灭和吞噬欲望的……邪物碎片。”他看向沈默,眼神复杂,“它被远古的先民,或许是某个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文明,以巨大的代价和某种我们无法复制的秘法,强行封印在那片特定的地脉节点,用那座巨大的地宫和无数……牺牲品(他避开了‘阴兵’这个词)构成的阵法,勉强镇压着。”
“它需要血肉、需要灵魂、需要强烈的负面情绪作为养料,维持其存在,并伺机复苏。千年以来,封印的力量在流逝,它的影响却如同瘟疫般渗透出来。那些围绕着古墓发生的离奇死亡、诡异的玉石传说、还有你遇到的那些……被它力量扭曲的‘伥鬼’,都是它无意识散逸出的毒瘴,是它在虚弱中,本能地为自己吸引‘食物’和……‘容器’。”周文渊的目光落在沈默包扎的右眼上。
“容器?”沈默的左眼瞳孔猛地收缩,右眼的空洞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幻痛。
“对,容器。”周文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,“一个能承受它邪力侵蚀、与它产生某种特殊‘共鸣’的活体容器。当它积蓄到足够的力量,便会强行选择一个最契合的容器寄生,以此作为跳板,彻底挣脱封印,吞噬一切!我们守玉人世世代代,就是为了监控封印,阻止它找到合适的容器,或者在它彻底复苏前……将其毁灭!”他的语气斩钉截铁,带着守护者传承的冷酷决绝。
“而你……”周文渊的目光锐利起来,仿佛要将沈默看穿,“沈默。你的血脉……很特殊。还有你那枚祖传的魂玉……它们让你成为了它眼中最完美的容器!它一直在影响你,吸引你靠近,那晚在古玩市场,我察觉到你身上那枚小魂玉的气息,以及……一丝极其微弱、却与地宫封印同源的血脉波动,我就知道,预言中的‘钥匙’与‘锁’同时出现了,千年的平静,要到头了。”
“钥匙?锁?”沈默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,那里曾经佩戴小魂玉的地方,如今只剩下一个灼热的印记感。
“钥匙,是指你那枚祖传的小魂玉。锁,是指你本身的血脉。”周文渊指了指沈默空荡的右眼,“那枚小魂玉,绝非普通古玉。它蕴含着一种极其古老、极其纯粹、甚至可能……源自封印那‘血瞳玉心’的同一层次的力量!一种‘源玉’的碎片!它既是开启某些联系的‘钥匙’,也是唯一能真正伤害、甚至……毁灭那邪玉核心的‘锁’!而你的血脉,则是连接钥匙与锁、并将它们力量引导、激发出来的桥梁!这就是你爷爷留下的‘以玉制玉’真正的含义!玉石相克,钥匙开锁,血脉为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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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爷爷……”沈默喃喃道,左眼泛起酸涩。爷爷临终的嘱托,笔记上的字迹,那些被当作迷信的唠叨……原来,他早就知道!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,为孙子留下一条生路!
“可惜,代价……太大了。”周文渊看着沈默那只被布条覆盖的右眼,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,“‘锁’被强行嵌入‘容器’,以自身灵性为代价,重创了‘玉心’的核心意志。我手中那枚守玉人代代相传的‘镇盘’碎片,只是最后推了一把,增幅了钥匙的力量,加速了湮灭的过程。那‘血瞳玉心’的核心意志,应该已经被你那一刺,加上钥匙的力量,彻底重创、甚至……抹杀了。否则,我们绝无可能逃出生天。”
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却又带着无尽的疲惫。“地宫彻底崩塌,连同那被重创的邪玉本体,一同被永埋山腹深处的地脉乱流之中。千年灾劫……算是暂时终结了。”
“暂时?”沈默捕捉到了这个词,心头一凛。
周文渊苦笑一下,指了指沈默那只空洞的右眼窝:“那东西的‘碎片’,或者说它最本源的邪力污染,有一部分……永远留在了你的身体里。你的血脉,你的这只眼睛……成了封印它最后残余的容器。这也是为什么,我能用‘镇盘’感应到你,把你从江里捞上来。你与那邪玉最后的残余,已经以一种扭曲的方式……共生一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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