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93章（第1页）

王春林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比弟弟还要小几岁的年轻人，沉默了很久才说：“你很恨我。”他没有用问句，而是陈述出了这句话。

“可是，我觉得只有你会明白。像你这样的怪物，应该会懂吧？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。”他自嘲般勾了勾嘴角，“我不相信，你没有杀了他们的想法。”

“我一直在被命推着走，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，每一步好像早就已经注定了。我恨我爸，恨他总是打我妈，打我和弟弟，更恨我身上流着他的血。我想离他远远的，所以我跑了出去，离开家、去流浪、去偷东西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远离他。我也做到了，我彻底摆脱了他。”

“不，”忽然一声极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述，宋臣看着他的眼睛，“你变成了他。”

王春林愣了几秒，变得激动起来：“没有，我没有！”

他的苦笑变得更具嘲讽意味：“你这种家庭幸福，有人疼爱的小孩，当然不会懂我的感受。你不会明白，被逼着成为一个‘变态’有多痛苦。如果我有得选，就不会变成这样！”

“家庭幸福，”宋臣轻轻重复了这个词，眼泪几乎夺眶而出，“你的痛苦，并不是我妈妈造成的。但我家经历的所有生离死别，冤屈仇恨，全都拜你所赐。”

王春林不为所动：“呵，可是你比我幸运多了，你有得选。命运给你留了活路，却从来没有可怜过我，它只会拼命把我推进雨里。”

宋臣呼吸艰难，握紧了拳：“你在淋雨的时候，有人，向你递了一把伞。

“你却选择杀了她。”

他的泪快要飙出：“你没有选择，那我的妈妈呢？她有没有权利活下去？！她有选择吗？我的父亲，他能不能选择，不替你蹲十年大狱？”

王春林的呼吸停滞了一瞬，眼中流出难以置信。

他想要证明自己没错，想要证明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错。可宋臣的每一句话都更加剧了他心中那道怀疑的裂口的破碎。

他张了张嘴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大口呼吸。

宋臣仰起头，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流下。

“你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你的选择。”他说完这句话，便转身离开。

这个凶手已经耗费了他太久太久的时间，从年少到成年，几乎他的全部人生都和他绑在了一起。他已不想再浪费多一秒在他身上，更不想去陪他做什么人生总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