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16章（第1页）

是墨挽棠。彼时，他还没有名字，只是蛊宗一个代号，一个被刻意扮作女孩、培养成工具的“圣童”。因未能完成一次险恶的试探任务，被视为“次品”，无情地丢弃在这荒庙自生自灭。

他看着那个哭泣的孩子，心里的恐惧奇异地被冲淡了一些。他摸了摸自己瘪瘪的怀里，只剩半块冻得像石头一样的粗面饼。这是他仅存的食物。

犹豫只在一瞬。他爬了出去，踩着冰冷的积雪，走到那个孩子面前，将饼子递过去。

“别哭了……”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，还有逃亡多日的沙哑，“这个，给你吃。”

小墨挽棠抬起头，怯生生地看着他，又看了看那块硬邦邦的饼，没有接，眼泪却掉得更凶了。他不是不饿，是早已习惯了被给予的一切都带着毒刺与代价。

小谢清宴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单薄的身体，抿了抿唇。他脱下自己那件虽然破旧但还算厚实的棉袍外衫，笨拙地、几乎是用裹的，将那个冰冷的小身体包住，然后挨着他坐下，学着记忆中母妃安慰他的样子，伸出手，一下下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。

他看着庙门外漫天飞舞的、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雪花，小小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。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，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，但此刻，看着身边这个比他更脆弱的存在，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油然而生。

他重复道，声音不大，却异常清晰，像是在对这残酷的天地宣告：

“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
这句话，如同黑暗中划燃的第一根火柴，微弱，却带来了真实的暖意。

小墨挽棠停止了哭泣，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，怔怔地看着身旁这个陌生的、却给了他食物和温暖的男孩。那坚定的眼神，像一道光，穿透了他被恐惧和绝望冰封的心湖。

他犹豫着，往男孩身边靠了靠，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。

两个孩子，在这风雪肆虐的破庙里，紧紧依偎在一起，分享着半块硬饼，一件破袄，和一个在绝境中诞生的、稚嫩却无比郑重的承诺。

雪，依旧在下。

庙外是刺骨的寒。

庙内，却因这点微弱的依偎，生起了一簇足以对抗整个寒冬的、名为“守护”的初火。

这簇火，将跨越漫长岁月，历经风雨飘摇，最终，燎原成照亮彼此命运的光。

（番外·雪夜 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