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63章（第1页）

心电监护仪屏幕上，那条绿色的线条起伏依旧微弱，却异常稳定，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时可能崩断。血压、血氧等数值维持在危重但不再令人绝望的水平。脑电图监测屏幕上，偶尔会极其短暂地跳跃出一个微小的α波峰，如同深海中一闪而逝的微光，证明着大脑并未彻底沉睡。

奇迹。

一个被所有医学数据判了死刑后，又硬生生从鬼门关拖回一丝微弱生息的、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迹。

赵主任站在床尾，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，眉头依旧紧锁，但眼神中的震惊和困惑已逐渐被一种深沉的凝重所取代。他行医一生，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病例。一次次濒临死亡，一次次又诡异地拉回一线生机，尤其是那次舞台上的“回光返照”和后续脑电波的微弱复苏……仿佛有某种冰冷的、强大的意志，在强行对抗着自然的消亡。

他的目光落在沈昭那只放在雪白被单外、依旧插着留置针的手上。那只手，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冰冷，指尖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血色。

“生命体征……相对稳定。”赵主任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“但神经系统损伤程度未知，器官衰竭只是暂时被机器替代，远未恢复。能否醒来……何时醒来……还是未知数。甚至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……醒来后，她还是不是原来的她，都未可知。”

陈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，胡子刮干净了，换上了整洁的衣服，但眼里的血丝和深重的疲惫无法掩饰。他静静地看着沈昭沉睡的脸，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疯狂和绝望，而是变成了一种深沉的、近乎固执的平静。

他点了点头，声音沙哑却平稳：“我知道。只要她还活着，只要还有一口气，我就等。”

几天前，警方正式通报了林薇薇、周泽涉嫌故意杀人（未遂）及多项经济犯罪的案件详情。铁证如山，舆论滔天。林氏集团股价崩盘，宣布破产清算。林薇薇和周泽被正式批捕，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。喧嚣的网络渐渐平息，只剩下零星对沈昭病情的关切和祈祷。

所有的仇怨，似乎都已尘埃落定。

只剩下这间病房里，微弱的心跳，和漫长的等待。

陈默小心翼翼地拿起棉签，蘸了温水，轻柔地湿润沈昭干裂的嘴唇。动作熟练而专注。

“外面天晴了。”他低声说着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在对沉睡的人倾诉，“那些糟心事都过去了。星海艺术中心把你的名字刻在了他们的荣誉墙上，《光影囚笼》成了绝唱，所有人都记得……你最后的样子。”

他顿了顿，声音更轻：“快点好起来吧，昭昭。你不是还要当导演吗？你不是说，要用镜头讲更好的故事吗？我帮你，工作室我一直留着，我们都等你。”

仪器滴答作响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。

陈默笑了笑，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酸楚和一丝微弱的希冀。他放下棉签，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。柜子上，放着那张曾经染血、如今已被擦拭干净、却彻底变成一块深蓝色冰冷砖块的“工作证”。

他伸出手，指尖轻轻拂过卡片表面。【沈昭】那两个曾经用血刻写、如今只剩淡淡暗红印痕的名字。卡片冰冷依旧，没有任何异常。那天在后台通道和救护车上闪过的蓝光、倒计时乱码、如同幻觉般的蓝色烟雾……都仿佛是他极度压力下产生的错觉。

可他知道，那不是错觉。

有什么东西，确实存在过。

有什么东西，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，参与了这一切，并将沈昭从死亡的绝对边界线上，强行拖回了这么一丝微弱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