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55章 北地士人的归心（第1页）

当新式曲辕犁在三河郡的沃土上划出深而匀实的犁沟，当龙骨水车在河边吱呀作响地将清流提上高岗，当赈济的粥棚渐渐被田间地头忙碌的身影取代，卡布和他所代表的“复夏”政权，在北方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，悄然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蜕变。

这蜕变，始于武力，彰于仁政，而最终，成于人心的深度认同——尤其是来自知识精英阶层的认同。

自永历南狩，神州陆沉，北地便陷入了长达十余年的胡尘蔽日与汉奸当道的黑暗时期。无数心怀故国、坚守气节的士人，或隐于山林，或闭门授徒，或被迫剃发易服，忍辱偷生，在异族与国贼的双重压迫下，内心的苦闷与绝望，与日俱增。他们曾听闻过南方“小朝廷”的苟安与内斗，也曾目睹过各地“义军”的良莠不齐与难以持久，对于“驱除鞑虏，光复华夏”的大业，早已从最初的殷切期盼，渐趋心灰意冷。

然而，卡布与龙焱军的横空出世，尤其是攻克河西、云中、三河这一系列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，及其后所施行的一系列迥异于任何旧有势力的政策，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巨石，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，也深深触动了这些士人沉寂已久的心弦。

起初，是惊疑与观望。

“黑口大捷，歼灭三千铁骑？恐是夸大其词，流寇惯用伎俩。”

“云中郡兵不血刃？或为诈术，或守将无能。”

“公审豪强，分田于民？此乃收买人心之策，能持否？”

但当龙焱军的安民告示、土地新政条例、乃至记录着公审大会详情的粗糙小报，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他们手中时；当来自云中、三河的亲友、门生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，向他们描述亲眼所见的“龙焱军纪”、“平粜粮价”、“新式农具”时；当他们得知卡布并非目不识丁的草莽，其麾下竟有孙不二这等前朝能吏，且设立“农事院”专司稼穑之事时，怀疑开始动摇，好奇与希望开始萌生。

真正的转折点，在于“文治”的显现。卡布并非一味强调武力征服。他每下一城，必先安民，必兴文教。在三河郡，他下令修缮被李霸改为马厩的学宫，搜罗散佚的典籍，甚至亲自题写“明伦堂”匾额。他发布“求贤令”，言词恳切，申明“唯才是举，无论出身，凡通经史、明吏治、晓农工、知兵事者，皆可量才录用，共图复兴”。

这股重文兴教、务实求贤的新风，如同久旱甘霖，滴入了北地士人干涸的心田。

第一位前来投效的，是隐居在云中郡北山中的前朝进士，姓谢，名安，字文静。此人学问渊博，曾在南明小朝廷为官，因不满朝政腐败，愤而辞官归隐。龙焱军收复云中后，他暗中观察良久，最终被卡布的施政理念和龙焱军的严明纪律所说服，毅然出山，持名帖谒见。

卡布在行营以礼相待，不以其曾仕南明为忤，反而虚心请教治理之道。谢安见卡布年轻有为，气度恢弘，且言谈间对民生疾苦、吏治得失皆有真知灼见，并非一味穷兵黩武之辈，大为折服，当即表示愿效犬马之劳。卡布即聘其为“行军参赞”，负责文书典章、礼仪制度的厘定。

谢安的出山，产生了强烈的示范效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