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81章 公主入城（第1页）

三日。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，不过是弹指一瞬。但对刚刚浴血重生的燕京城而言，这三天，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。硝烟尚未散尽，空气中还弥漫着焦土与血腥的余味，但城里的景象，已与城破之初的地狱迥然不同。

街道上的断壁残垣被清理，尸体被收殓掩埋，血污被冲刷。虽然疮痍满目，但已有了几分秩序的模样。粥厂的烟囱日夜不息地冒着炊烟，粥香混合着药草的苦涩，飘散在街巷。临时设立的“军法处”前，有军士在宣讲军规，也有百姓壮着胆子前来递上状纸，告发趁乱劫掠的地痞。几处被炮火损毁不太严重的市集，竟有了胆大的小贩摆出了摊子，售卖着些针头线脑、炊饼菜蔬，引来不少好奇而谨慎的目光。龙焱军的士兵，三三两两地巡逻，他们的神情依旧冷峻，但不再带着杀气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守护。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，也从最初的恐惧、试探，慢慢变成了好奇、感激，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。

一种劫后余生的、脆弱的平静，在燕京城上空弥漫。但这平静之下，是无数双眼睛，望向皇宫的方向，望向那面在最高处飘扬的、赤色的旗帜，望向南方——等待着什么。

第四日，清晨。天色尚未大亮，东方天际只泛起一抹鱼肚白。永定门外，巨大的、临时搭建的辕门下，已是一片庄严肃穆。卡布，一身崭新的黑色军礼服，肩章绶带一丝不苟，腰佩仪刀，肃立于队伍的最前方。他身后，是王大锤、赵横、孙不二、陈到、王焕等一干龙焱军高级文武将领，皆甲胄鲜明，精神抖擞。再之后，是数千名从各军中挑选出的、军容最为严整、功勋最为卓着的军士，组成威严的仪仗，鸦雀无声地列阵以待。更远处，是黑压压的、一眼望不到边的百姓，他们被维持秩序的士兵挡在远处，但个个引颈翘首，低声议论，脸上交织着激动、期盼与敬畏。

“来了！来了！”

不知是谁，发出一声低呼。

所有人的目光，齐刷刷地投向南方官道的尽头。

地平线上，一抹鲜艳的赤色，缓缓浮现，越来越近。那是一面高高飘扬的、巨大的、赤底金龙的旗帜，与皇宫顶上那一面，一模一样。旗帜之下，是一支规模不大、但异常威严整齐的卫队，拱卫着一辆由六匹毫无杂色的白马牵引的、装饰朴素却透着威严的马车。马车后，是随行的官员、侍女、以及满载着卷宗、仪仗的车辆。

“公主殿下驾到——！”

高亢悠长的唱喏声，由远及近。

卡布深吸一口气，右手握拳，平举于胸前。身后，数千将士齐齐以拳击甲，发出一声整齐划一的、沉闷如雷霆的轰鸣。这是龙焱军迎接最高统帅的军礼。

仪仗队的号角手，吹响了低沉而雄壮的礼号。号声在寂静的晨空中回荡，惊起远方几只寒鸦，也瞬间点燃了人群压抑已久的情绪。

马车缓缓在辕门前停稳。车帘掀开，一身素雅宫装、不施粉黛的何粥粥，在侍女搀扶下，走下车驾。她比数月前离开新月城时，清减了许多，但眼神却更加清澈明亮，眉宇间少了少女的青涩，多了一份沉静与坚毅。她的目光，首先落在了卡布身上，两人目光相接，瞬间的凝望，有千言万语，却都化作了眼底深藏的信任与托付。旋即，她的目光扫过卡布身后肃立的将领，扫过那数千铁甲森森的士兵，最后，投向了远处那黑压压的、翘首以盼的百姓。

“恭迎殿下——！”

卡布朗声开口，单膝跪地，右手抚胸。他身后，所有将领、士兵，齐刷刷跪倒，甲叶碰撞，发出金属的潮声。

“恭迎公主殿下——！殿下千岁，千岁，千千岁——！”

远处的百姓，在短暂的愣怔后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！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跟着跪了下去，泪流满面。他们等这一刻，等得太久太久了！等一个能代表汉家正统、能安抚人心、能带来希望的象征，等一位能够抚慰他们创伤的、仁慈的君主！而何粥粥，前朝遗脉，贤名远播，她的到来，如同黑暗中的明灯，绝望中的甘霖。

“诸位将士请起，父老乡亲们，快快请起！”何粥粥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柔与力量。她抬手虚扶，目光在卡布身上停留一瞬，微微颔首。

卡布起身，上前几步，沉声道：“臣，复夏征虏大元帅、龙焱军节度使卡布，幸不辱命，已光复燕京，恭请公主殿下入城！”

“卡元帅与诸将士，血战光复故都，功在社稷，利在千秋！本宫，代天下子民，谢过诸位！”何粥粥敛衽，对着卡布，对着所有将士，深深地行了一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