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2章 慈宁宫·最后的晚照（第1页）

紫禁城的黄昏，总带着一种金碧辉煌的沉寂。夕阳的余晖穿过慈宁宫精致的窗棂，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、朦胧的光斑，空气里弥漫着安神香的静谧气息。

甄嬛（已是太后）斜倚在暖榻上，华发梳理得一丝不苟，眼角唇边虽刻上了岁月的纹路，但那双眼眸，历经千帆后，只余下洞察世事的通透与平静。她手中捻动着一串温润的沉香木佛珠，目光却落在殿中那个正在为她细心调制安神茶的身影上。

那是江念。

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，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，反而沉淀出一种愈发清雅出尘的气质。她已非昔日稚童，眉眼长开，继承了生父果郡王的清俊与生母甄嬛的灵秀，行动间从容淡定。她未曾婚嫁，亦不涉足朝堂纷争，只在京中经营着那座闻名遐迩的“念慈堂”，悬壶济世，抚慰孤贫，成了这紫禁城内外一个独特而受人尊敬的存在。

“念念，歇会儿吧，这些事让宫人做便是。”甄嬛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和与缓慢。

江念将沏好的茶轻轻放在甄嬛手边的小几上，莞尔一笑：“女儿不累。旁人调的，总不及女儿知晓娘亲的口味。”她顺势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，很自然地伸出手，为甄嬛轻轻按摩着有些僵硬的膝盖。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。

殿内烛火跳跃，将母女二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，温馨而安宁。胧月公主的孩子下午刚来请过安，殿内似乎还残留着孩童的奶香气。端太妃和敬太妃前日才来品过新茶，笑语晏晏犹在耳畔。

这几乎是甄嬛所能想象的，人生最圆满的结局。权势安稳，女儿常伴，老姐妹和睦，孙辈绕膝。她以为自己的一生，就将在这慈宁宫的晨钟暮鼓、儿孙琐事中，平静地走向终点。

然而，她的目光落在江念腰间悬挂的那枚古玉上时，心头总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安。那玉，是念念及笄之年，突然出现在她枕边的，与她描述中幼年时那枚能“预知”、“沟通”的玉佩一模一样，只是光泽更显温润内敛。念念说，戴着它，心便格外安定。甄嬛虽觉蹊跷，但见女儿无恙，也只当是上天庇佑，不再深究。

“娘亲在看这玉？”江念察觉到母亲的目光，低头轻抚了一下那枚触手生温的古玉，笑道，“它近日似乎格外莹润些。”

甄嬛伸出手，轻轻握住女儿的手，那枚古玉就在两人掌心之间。“念念，娘亲这一生，跌宕起伏，所幸最终，还有你在身边。这深宫寂寥，因你才有了这许多人气与暖意。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与……诀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