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9章 月华引路（第1页）

白昼溪畔那场如梦似幻的相遇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，在沈璃的心湖中持续漾开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。整个下午，她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手中缝补衣物的骨针数次刺偏，煮着的草药险些溢出陶罐，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溪流对岸，那片金蝶消失的密林方向。

沈念却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，孩童的心性让她很快被其他有趣的事物吸引，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甲虫在草地上蹒跚奔跑，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。然而，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深处，似乎也残留着一丝对那美丽金蝶的朦胧记忆，偶尔会停下玩耍，歪着头看向溪边，仿佛在期待那金色的光影会再次出现。

夜幕，终于如同巨大的墨色天鹅绒幕布，缓缓笼罩了山谷。喧嚣的鸟鸣渐渐歇息，取而代之的是夜虫的低吟与远处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嗥叫。一轮皎洁的满月挣脱了云层的束缚，升上中天，清辉如水银泻地，将山谷内的溪流、草木、岩石都镀上了一层清冷而梦幻的银边。

沈璃抱着玩累了已然熟睡的沈念，坐在洞口那块惯常休憩的大石上。女儿温热的小身子依偎在她怀里，呼吸均匀绵长，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。沈璃却毫无睡意，她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，目光放空地望着被月光照得朦朦胧胧的谷地，心中纷乱如麻。

行止……那缕神识所化的金蝶，究竟意欲何为？是单纯的探寻，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预示？他若真的循迹而来，她该如何面对？是质问他的迟来，还是恐惧他可能对念念做出的裁决？

就在她心神不属之际，怀中的沈念忽然动了动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，竟悠悠醒转过来。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小手下意识地指向洞外月光最盛之处，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个单音：“……光……”

沈璃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，心脏猛地一缩！

只见白日那只已然离去的金蝶，竟去而复返！

它并未靠近，而是悬停在洞口外不远处，那片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昼的空地上空。与白日不同的是，此刻的它，周身散发出的金色光晕更加凝实、更加温润，仿佛自身就是一轮微缩的明月。它缓缓扇动着翅翼，每一次振动，都有细碎如星屑、闪烁着柔和金芒的光粉，簌簌飘落。

那些光粉并未随风消散，也未落地湮灭，而是在清冷的月华照耀下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，缓缓汇聚、盘旋、交织……最终，在空中勾勒出一条清晰可见的、由无数金色光点组成的奇异光带！

那光带并非笔直，而是带着一种柔和的弧度，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，蜿蜒流转，灵动非凡。它起始于金蝶悬停的下方，然后一路延伸，巧妙地绕过几株古树，穿透一层看似无形的、由天然地势与微弱灵力构成的隐匿屏障，坚定不移地指向山谷之外，那被夜色和重重山峦遮蔽的远方！

这条光带，并非实体，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印记，一种唯有具备特定缘法、或是感知极其敏锐者方能窥见的路径指引！它散发着与金蝶同源的神圣气息，温暖、纯粹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。

沈念完全清醒了过来，她被这从未见过的奇幻景象深深吸引，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，里面倒映着那条流转的金色光带，小脸上满是纯然的惊叹与好奇，甚至伸出小手，似乎想去触摸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光芒。

而沈璃，她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滞。

她死死地盯着那条月华下清晰无比的金色路径，凤眸之中，震惊、了然、难以置信、以及一丝深藏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，如同风暴般席卷而过。

她灵力未复，巅峰时期的实力十不存一，但那份属于强者的眼力与感知犹在。她或许无法完全解析这金芒中蕴含的所有奥秘，但她绝不会错认那核心的本质——那是一种极其纯粹、至高无上、与她体内残余的封印之力，以及记忆中行止出手时流露出的气息，同出一源的神力！

是他！

真的是他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