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01章 铜屑里的新绿（第2页）

“嗯，”林默把长命锁放在光阴罐旁边，“让它沾点罐里的草木气，新锁芯也能带着点旧念想。”

接下来的两天，林默忙着拆长命锁。他用细铁丝缠着棉球，蘸着白醋一点点往锁芯里蹭，锈渣混着醋液流出来，在白瓷盘里积成层青绿色的泥。周砚则在旁边筛铜屑，把混在里面的尘土、炭灰都筛掉，只留下纯净的铜末，装在个小铜勺里。

拆到锁身内侧时，林默突然发现有道极细的刻痕，像片极小的叶子。“这是啥？”他用放大镜照着看，刻痕浅得几乎看不见，却能看出是片槐树叶的形状。

“是李婶她娘的手艺。”刚好进来送点心的李婶笑着说，“我娘总爱在铜器内侧刻片槐树叶，说‘咱老槐村的娃，得带着槐树的气脉’。当年我戴的长命锁，内侧也有这么片叶子。”

林默心里一动，决定在新锁芯上也刻片槐树叶，大小、形状都照着旧痕来。“这样新旧就合在一块儿了。”他用小刻刀在铜坯上慢慢凿刻，刀尖落下的力度很轻，像怕惊醒了锁里藏着的旧时光。

周砚把筛好的铜屑倒进坩埚，架在小泥炉上烧。铜屑在火里慢慢泛红，像块融化的金子，他往里面撒了把光阴罐底的苔藓，青烟腾起时，带着股清苦的草木香。“张铁匠说，草木灰能去铜腥，”他用长钳翻动着铜水，“这样熔出来的铜料，软硬度刚好，适合做锁芯。”

锁芯做好那天，林默把它装进长命锁里，轻轻一拧，“咔嗒”一声轻响，锁开了。他把锁递给李婶，阳光透过锁身的镂空处，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内侧的槐树叶刻痕在光里若隐若现，像片刚抽芽的新叶。

“真好，”李婶摩挲着锁身，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，“比原来的还好用。这树叶刻得像，跟我娘当年刻的一模一样。”

林默望着她手里的长命锁，又看了看墙角的光阴罐——新换的宣纸上，“光阴罐”三个字在风里轻轻晃动，罐底的苔藓缠裹着细铜丝，已经冒出了点点新绿。他突然明白，所谓光阴，从来不是冰冷的堆叠，而是新旧的缠绕：旧的刻痕里长出新的叶，老的铜屑里酿出嫩的绿，就像这祠堂里的故事，总在旧时光的根上，发着新的芽。

周砚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明天去熔铜饼？”

林默点头，目光落在光阴罐里那层新添的、带着槐树叶刻痕的铜屑上。他知道，等铜饼熔成，这些细碎的光，这些藏着草木气的铜末，终将在新的物件里，继续诉说着关于传承、关于温暖、关于在时光里慢慢生长的故事。而这故事，显然还有很长很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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