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95集：刘老歪被抓（第1页）

虎子和猛子两家正式提亲的消息，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在靠山屯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，经久不息。

最直接的影响，便是知青点内部氛围的微妙变化。以往那种集体性的迷茫、压抑，以及对未来的消极等待，被悄然打破。孙小梅和其他几个女知青，看着李晓芸和赵卫红虽然依旧住在知青点，但眉宇间却多了份笃定，与屯里人打招呼时也更自然地融入了“咱屯子”的语境，她们心里那杆秤，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倾斜。

“念秋姐，”在一个飘着清雪的下午，孙小梅揣着几个自己攒下的鸡蛋，敲开了沈念秋的门，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希冀，“天冷，给你和秦排长添个菜。”

沈念秋心知肚明，热情地让她进屋，倒了碗热水。孙小梅捧着热水碗暖手，嗫嚅了半天，才红着脸低声问：“念秋姐，你看……咱屯子里，还有像虎子、猛子他们那样……实在的人家不？”

沈念秋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温和地看着她：“小梅，你想清楚了？这事儿关乎一辈子，得自己心里真正愿意才行。不能光看别人定了亲，就着急。”

孙小梅抬起头，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认真：“念秋姐，我想清楚了。回城……太渺茫了。眼看着一天天在这熬着，不知道尽头在哪里。李晓芸她们能定下来，至少心定了，日子也有了盼头。咱屯子里的人，是苦，是累，可他们活得有根，有劲儿。我想……我也想有个家，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。” 她顿了顿，声音更低了，“我不挑模样，只要人老实肯干，家里不是那难缠的就行。”

沈念秋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真诚，而非一时的冲动。她拍了拍孙小梅的手：“你的意思我明白了。这事急不得，得慢慢寻摸合适的。你放心，姐心里有数。”

送走孙小梅，沈念秋站在窗边，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，心情复杂。她知道，孙小梅的话代表了一部分知青的真实想法。生存的压力和对稳定生活的渴望，正在压倒对遥远城市的幻想。

与此同时，屯子里那些适龄的青壮年以及他们的家人，心思也彻底活络了起来。虎子和猛子的成功，就像在黑夜里点亮了两盏灯，指明了方向。以往觉得高不可攀的知青姑娘，现在似乎也有了触手可及的可能。

于是，沈念秋家更热闹了。不止是母亲们来打听，连一些半大小子，见了沈念秋都会憨憨地挠头笑，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秦建国在民兵排组织训练或者巡逻时，也能明显感觉到小伙子们看他的眼神更加热切，干活、训练都格外卖力，仿佛都在用行动证明自己是那个“可靠”的人选。

当然，正如秦建国所预料和警告的那样，也难免有个别心思不正的。屯里有个叫刘老歪的光棍，平日里就好吃懒做，见了女知青就嬉皮笑脸凑上去搭话。这天，他看到孙小梅独自去井边打水，便凑上去想动手动脚，嘴里还不干不净。

孙小梅吓得脸色发白，正要呼救，恰好被巡逻经过的民兵撞见。带队的正是猛子，他如今定了亲，更是维护知青和屯子关系的中坚力量。一看这情形，猛子顿时火冒三丈，上去就揪住了刘老歪的衣领子：“刘老歪！你干啥呢！秦排长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？敢调戏妇女，还是知青！”

刘老歪还想狡辩，被几个民兵一顿呵斥，扭送到了老支书和秦建国面前。秦建国脸色铁青，当着众多闻讯赶来的屯民和知青的面，厉声训斥：“我早就说过，咱们靠山屯的汉子，行的端做得正！追求进步，要靠真心实意，不是耍流氓！刘老歪这种行为，败坏咱们屯子的风气，破坏知青和屯民的关系，绝不能轻饶！”

老支书也气得胡子直翘，当即决定召开屯民大会，严肃处理。最后，刘老歪被罚清扫屯子里所有公共区域的积雪整个冬天，并当众向孙小梅道歉，保证绝不再犯。

这件事的处理，迅速传遍了屯子，产生了极强的震慑效果。那些原本可能存着些小心思的人，立刻收敛了起来。同时，这也让知青们，尤其是女知青们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她们意识到，在靠山屯，只要自己行得正，就有规矩和力量在保护她们。这种安全感，进一步消弭了她们与这片土地之间的隔阂。

沈念秋趁着这股势头，更加用心地暗中观察和掂量。她通过秦建国了解民兵排里那些小伙子的具体表现和家庭情况，又通过日常接触感受知青们的性格品行。她像一位谨慎的棋手，在脑海中慢慢勾勒着可能的连线，但绝不轻易落子。她知道，每一桩姻缘都必须是两厢情愿，才能稳固，才能真正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。

冬日的靠山屯，依旧被严寒和白雪包裹。但在这片素白之下，一种新的、生机勃勃的力量正在悄然萌发。灶膛里的火映着虎子娘准备定亲宴席的笑脸，知青点里女知青们低声讨论未来时眼中闪烁的光芒，民兵排小伙子们干活时更加挺拔的身影，以及秦建国和沈念秋在灯下低声商议时那份沉静的力量……所有这些，都汇成了靠山屯这个冬天不同于往年的底色。

寒风依旧在屋外呼啸，但屯子里的人们心里，却仿佛点燃了一簇簇小小的火苗，温暖而明亮，照亮着前路，也孕育着对春天，以及对更长远未来的期盼。这个冬天，还很漫长，但故事，正一点点地、扎实地向前推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