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05章 津门寻笑声（第2页）

不一会儿，菜就陆续上来了。第一个上来的是油炸花生米，装在一个粗瓷盘里，花生米炸得金黄酥脆，上面撒了点盐，闻着就香。我捏了一颗放进嘴里，咔嚓一声，咸香酥脆，比自己在家炸的还好吃。紧接着，树椒土豆丝也上来了，红辣椒和黄土豆丝搭配在一起，颜色好看，夹一筷子放进嘴里，酸辣爽口，土豆丝脆嫩，一点都不软塌，最后上来的是爆炒腰花，一股浓郁的香味就飘了过来。腰花切得厚薄均匀，裹着一层明亮的芡汁，里面还放了青椒和木耳，颜色红绿相间，看着就有食欲。我把这些菜都端到茶馆，佳佳尝了一口，眼睛都亮了：“哇，这个土豆丝真好吃，比我妈炒的还香。这个腰花真嫩，滑口，好吃”。我们摆开架势，把菜放在桌子中间，啤酒打开，对着瓶吹。

晚上七点半，演出准时开始。原本嘈杂的茶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台上。只见幕布慢慢拉开，台上摆着一张桌子，桌子上放着一块醒木、一把折扇、一条手绢。两个穿着深蓝色大褂的演员从后台走了出来，一胖一瘦，胖的那个脸上带着笑，看起来很憨厚；瘦的那个戴着副眼镜，文质彬彬的。两人走到台中间，对着台下鞠了一躬，胖演员拿起醒木，“啪”的一声拍在桌子上，满堂皆静。

“各位观众朋友们，晚上好！”胖演员先开了口，声音洪亮，带着浓浓的天津话口音，“欢迎大家来名流茶馆听相声，我是今天的逗哏，叫李伟。”

瘦演员接着说：“我是捧哏，叫张强。今天给大家带来一段传统相声，《夸住宅》，希望大家能喜欢。”

说完，两人就开始表演起来。

李伟：“您家那宅子，可真是了不得！我跟您说，那叫一个气派，前出廊子后出厦，东西厢房带跨院儿，门口还有两尊石狮子，比我还高呢！”

张强（捧哏）：“您可别这么说，也就是个遮风避雨的地儿，没您说的那么夸张。”

李伟：“怎么没那么夸张？我上次去您家，一进大门就看傻了，院里还有棵老槐树，好家伙，两个人都搂不过来，夏天的时候，树荫能把整个院子都盖住，凉快得很！”

张强：“那树确实有些年头了，是我爷爷那辈种的。”

我们正嚼着脆生生的腰花，喝着啤酒，就在这时，台上的李伟突然抽了抽鼻子，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，然后停下了话头，转头看向台下，眼睛在观众席里扫了一圈，最后定格在我们这桌，笑着说：“嚯！这位爷和姐姐(天津人对女同志就称呼姐姐，二声，节节)，可真是会享受！听相声还配着爆三样儿呢！这香味儿，比我这‘夸住宅’还勾人馋虫，我这说着说着，都快流口水了！”

全场观众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们这桌。佳佳的脸一下子红了，像熟透的苹果，赶紧低下头，用手挡着脸，小声说：“都怪你，我说别点菜吧，现在好了，所有人都看我们。”

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，举起手里的啤酒瓶，冲台上的李伟示意了一下，笑着说：“李老师，要是您不嫌弃，等演出结束，我请您吃两口？”

台下又是一阵大笑，张强赶紧接茬道：“你可别闻了，再闻哈喇子都要掉脚面上了！赶紧好好说你的《夸住宅》，别让人家姑娘小伙儿看笑话。”

李伟也笑了，说：“行，我先不说吃的，先把您家的宅子夸完，等会儿再说这爆三样儿的事儿。”

接下来的表演里，李伟把“夸住宅”的段子说得妙趣横生，还时不时地穿插几句天津话的俏皮话，比如把“气派”说成“倍儿有面儿”，把“大”说成“老鼻子大了”，逗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。佳佳也渐渐不害羞了，跟着大家一起笑，还时不时地跟我分享桌上的菜，一会儿夹块腰花，一会儿吃口土豆丝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其实这样也挺好的，挺有意思的，比安安静静听相声好玩多了。”

第一段相声结束后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，还有人往台上扔瓜子（那时茶馆里有这样的习俗，表示对演员的认可）。李伟和张强又鞠了一躬，笑着说：“谢谢大家的支持，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下一段相声，《拴娃娃》，表演者王浩、刘阳。”

相声在一片掌声和欢笑声中结束了，我们沿着海河慢慢走回酒店，夜晚的海河比白天更显温柔，水面映着岸边的灯光，像撒了一把碎星星。佳佳靠在河边的栏杆上，望着远处的摩天轮，轻声说：“环宇，我觉得天津真好啊。这里的人很热情，吃的很好吃，连相声都透着股亲切劲儿，好像来了就不想走了。” 我握住她的手，指尖传来她手心的温度：“以后咱们有空再来，下次咱们去西北角吃早点，去五大道骑自行车，再到名流茶馆听老先生说相声，还点爆炒腰花和土豆丝。”

那晚回到酒店，我躺在床上，耳边还回荡着茶馆里的笑声和相声演员的台词，鼻尖似乎还能闻到爆炒腰花的香味。我忽然明白，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天津的茶馆相声——它没有华丽的舞台，没有精致的道具，却有着最真实的生活气息和最直接的快乐。在这里，不需要端着架子，不需要刻意矜持，只要跟着演员的节奏，跟着周围人的笑声，就能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脑后，只留下满心的轻松和愉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