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6章（第1页）

下一刻，一个略带分量、被硬纸板包裹得方方正正的物体，凭空出现在他交叠置于小腹前的双手之下。囚服宽大的袖口，巧妙地遮掩了它的存在。

他的心，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跳动。

小心翼翼，如同拆开一件绝世珍宝。他用指甲抠开包装纸盒边缘的胶带，动作轻微得几乎听不到声音。同牢的囚犯们大多蜷缩在角落，沉浸在自己的痛苦或那点可怜的食物中，无人注意他这个看似虚弱等死的“公子哥”。

纸盒打开，里面是柔软的缓冲材料。拨开材料，一面圆形的、带有金属包边的化妆镜，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
即使在这昏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光线下，那光洁的玻璃镜面，也隐隐反射着走廊尽头传来的、那一点微弱的油灯光芒，泛着冷冽而高贵的光泽。

沈彦深吸一口气，将镜子微微竖起，对准了自己的脸。

刹那间，他呼吸一窒。

清晰！

前所未有的清晰！

镜子中映出的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、属于少年沈彦的脸。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，面色因饥饿和惊吓而异常苍白，嘴唇干裂起皮，几缕黑发黏在汗湿的额角，显得十分狼狈。

但这一切的细节，都被那面镜子无比真实、无比锐利地呈现出来。眉毛的走向，眼睫毛的颤动，甚至瞳孔中那一点因震惊而收缩的微光，都看得一清二楚！这张脸，比他通过水中倒影、通过模糊铜镜看到的，要清晰何止百倍！

这就是他现在的模样。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、身陷囹圄，却手握惊世秘密的少年。

镜中人的眼神，不再是记忆碎片里那个不谙世事的沈家公子的迷茫，而是属于陈彦的、深藏在虚弱表象下的锐利、冷静，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即将搅动风云的野望。

这面镜子，不仅照见了他的容貌，更仿佛照见了他融合的灵魂，照见了那潜藏在绝境之下的、汹涌澎湃的未来。

“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