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7章 调查怪圈遭围困 琼筵华车伴苦影（第2页）

村里的路铺了水泥，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着“丰收”的春联，可走进一户村民家，李雨潇却发现炕上铺的还是旧棉絮，女主人端来的小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。

“家里的粮食够吃吗？”他小声问，女主人刚要开口，村支书就抢了话：“够吃够吃，去年分了五百斤麦子，今年还能多！”

等他们走出门，女主人却追了出来，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包，里面是两个凉窝头，她压低声音说：“同志，别信他们的话，去年的麦子都交了公粮，家里就剩这点了。”

到了山西吕梁，山地多，车队开得慢，可接待的“诚意”却更足。地委的同志在山里的招待所摆了宴席，桌上的菜都是山货——野蘑菇炖鸡、炒核桃、还有一盘烤野兔。

酒过三巡，地区专员开始汇报工作，说去年脱贫率达九成，可李雨潇在旁边听着，却发现他说的“脱贫户”，大多是把土房刷了层白灰就算数。

第二天去山区的村子，路是新修的，可村民却告诉他们，为了修这条路，家里的口粮都被抵扣了工程款。

王芳馨蹲在田埂上，看着干裂的土地，眼圈红了：“雨潇哥，这里的地根本长不出多少粮食，他们怎么能说脱贫了呢？”

最让李雨潇心里发沉的，是到了西北的甘肃定西。

这里的黄土坡光秃秃的，风里裹着沙，吹得人睁不开眼。

地区的同志把他们接到县城最好的宾馆，晚饭时端上了手抓羊肉和黄河鲤鱼，可李雨潇却没胃口——白天去的村子里，有个小男孩追着他们的车跑，手里举着个空馍馍，喊着“叔叔，给点吃的”。

晚上他跟林清庭聊天，说自己总觉得像在“走剧本”，每到一个地方，都是先看“样板村”，再听官话套话，真正的情况藏在村民躲闪的眼神里，藏在房后的冻土豆里，藏在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小米粥里。

“儿子，你记下来的这些，才是最珍贵的。”林清庭指着他的调查记录，“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，是‘琼筵’，可我们要找的，是‘苦影’。”

林雨潇看着窗外的黄土坡，月光把沙砾照得发亮，他突然明白，这次调查的意义，或许不只是完成提纲上的条目，更是要把那些被掩盖的苦水，一点点从村民的心里挖出来，写在纸上，让更多人看见。

他拿起笔，在记录的最后写道：“调查尚未结束，怪圈仍在继续，但总有人要打破这圈子，总有人要听见那些难吐的苦水。”

这时，王芳馨敲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个苹果，是白天村民偷偷塞给她的。“雨潇哥，明天去宁夏，咱们能不能不跟车队走？我想自己去村里看看。”

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，林雨潇接过苹果，咬了一口，甜里带着点酸，像极了他们这一路的调查——有被接待的“甜”，更有看见真相的“酸”。

他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明天咱们早点起，去看看真正的宁夏农村。”

窗外的风还在吹，可房间里的灯光却显得格外暖。

林雨潇知道，接下来的路还会有更多“琼筵”，更多“设定好的圈子”，但他手里的笔不会停，那些村民的苦水，那些被掩盖的真相，终将在纸上开出花来，成为打破怪圈的第一缕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