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文学

第11章（第2页）

那时我尚是一个九岁小少年，被师尊牵着手一步步登上无极山就已经耗了整整一夜，累得筋疲力竭。

孩子身高尚不及青年仙人胸膛，他在霞光中垂眸静静看着我汗如雨下喘气如牛，半晌只道：“方才的台阶叫登仙梯，其上蕴含筑基期的威压，你能爬上来说明天赋不错，心性尚嘉，往后就拜本尊为师吧。”

我抬头，只能见到他逆光的轮廓，被阳光照得发光的发丝和身后绚烂宏大的朝霞。牵着我那只手很大，骨节分明，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，很凉，像款被人供之高阁的白玉摆件。

“师尊，弟子带小师弟去别院休息吧。”

忽然听见旁边传来温和声音，紧接着另只手也被人握住，那只手温热柔软，我朝那边看去，见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，面如冠玉，嘴角带着温和笑意，我有些拘谨看着他，他俏皮地朝我眨眨眼睛。

云景真人闻言，松开握着我的手，点点头。

那青年行过礼，便带着我朝反方向离开，途中他声音徐徐自我介绍：“我叫苏玉湖，是师尊收的第一个徒弟，你的大师兄。”

“这里是斋堂，练气期没有辟谷的弟子就在这里用餐。”

“这里是练功房，每日卯时开放到亥时，往后里可以在这里调息吐纳。”

“这是讲经室。”

……

“这是我的别院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，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，师兄这里随时向你敞开大门。”

青年笑容像是春日里和煦的朝阳，叫人不自觉想去亲近觉得安心，仿佛有某种魔力抚平我第一次离家的惶恐。他还牵着我手，我不知何时也紧紧握住了他的。

最初我最喜欢往大师兄那里跑，恨不得日日住在他院子里，他叫我想起我的母亲，一样温柔，一样和善。

仍记得每当夜深人静，树影婆娑倒映在惨白窗纸上，总能勾起年少时深深的幻想和恐惧。我左右睡不着，躲在床角瑟瑟发抖，最后实在是绷不住，拖拉着鞋提着一盏油灯拼尽全力往大师兄院子跑，一路上寒风冷夜，不知名鸟兽虫鸣好像都在追逐我伶仃的脚步，灯芯摇晃着好像随时要熄灭，在最后一刻我冲进他的院子。

大师兄正在院中吐纳，面目安宁，呼吸声轻而平稳，月光像是乳白色的雨淋在他身上，在回忆尽头朦胧又闪闪发光。

心一下子就落回实处。